第四章 已逝的父亲和儿子对我说话(2)
“土地很干,很贫瘠……附近看不到山,只有平地,很广阔干涸。我一个弟弟死掉了,我渐渐复原,但还是觉得痛,”她的话并不长,“我躺在一张小床上,盖了一些被单。”她病得很重,大蒜或其他药草也挽回不了性命。很快地,她就浮出躯壳之外,被吸往那道熟悉的光,她耐心地等候别人来帮她。
她的头开始摆向一边,又转到另一边,好像在看一幅宽广的风景。声音又再次变得沙哑而响亮。
“他们告诉我有很多神,因为上帝就在我们每个人心中。”
我从嗓音和坚定的语气知道她在“中间状态”。接下来她所说的,让我惊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你爸爸在这里,还有你儿子也在。你爸爸说你会认识他的,因为他名字是艾弗隆,而你女儿取的名字也和他一样。还有,他的死因是心脏病变。你儿子的心脏也不好,是反过来长的,像鸡心。他因非常爱你而为你做出重大牺牲。他的灵魂是很进化的……他的死偿了父母的债。同时他想让你知道,医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,它的范围是很有限的。”
凯瑟琳不再讲话,而我全身不能动弹,只想努力理清混乱的思绪。房间里冷得让人发麻。
凯瑟琳对我的个人生活几乎没有什么了解。我只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女儿小时的照片,笑开的嘴里露出两颗乳齿。旁边是一张儿子的。除此以外,凯瑟琳不知道我家里或我过去的事。我受过良好的传统心理治疗教育,心理医生该维持一种空白的状态,让病人能自在地倾吐他的情绪、想法和态度,然后再仔细分析其中的曲折。我一向和凯瑟琳保持距离,她真的只知道我做医生的一面,而对我的私人生活无从了解。我甚至连执业证书都没有挂出来。
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恨是第一个儿子亚当只活了23天就夭折了,完全没预料到。当时是1971年初,他出生10天后我和妻子卡洛从医院回到家,他开始有呼吸的毛病,并不断呕吐,非常难以诊断。“肺静脉循环不良,及动脉隔膜受损,”医生这么告诉我们,“发生的几率是大概每一千万名婴儿才有一例。”肺静脉原该带着饱含氧气的血液到心脏去,但接驳位置错误变成从相反的方向进入心脏。这就好比心脏是倒置的,真是非常、非常罕有的病例。
即便动了重大的心脏手术也挽回不了亚当,他几天后死了。我们难过消沉了好几个月,希望和梦想全黯淡下去。一年以后另一个儿子约旦出世,算是对我们的伤痛起了些安慰作用。
在亚当出生的那段期间,我正对是否选择精神医疗而举棋不定。我在内科实习期做得十分愉快,又有一个住院医生的空缺等着我。亚当的意外使我坚定选择心理治疗做终身职业。因为现代医学以其先进的技术和设备,竟不能挽回一个小婴儿的生命,令我愤慨。
我父亲的身体一向硬朗,直到1979年初第一次心脏病发作才亮起红灯,那时他61岁。虽逃过第一次发病,但他的心肌已严重受损,三天后终于不治死亡。时间大约是凯瑟琳第一次来看我前的9个月。
我父亲是一个信仰很虔诚的人,不过恪守仪式的成分大过精神超脱的层面。他的犹太名字艾弗隆比英文更适合他。他去世4个月后,我女儿出生,于是我给她取相同的名字以纪念故人。
现在,1982年,在我安静、微暗的诊疗室里,却有如振聋发聩的奥秘向我揭示开来,使得我双耳欲聋。我在精神的大海里泅泳,不过我爱这水。我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。凯瑟琳不可能知道这些事,甚至也没地方可以查到:我父亲的希伯来文名字;我曾有个儿子,死于千万分之一几率的先天性心脏缺陷;我对医学界的看法;我父亲的死和我女儿的命名——太细微、太充分了,不可能是假的。如果她能说出这些事,是不是还能说出更多?我需要多知道一点。
“谁在那儿?”我问,“谁告诉你这些事?”
“大师们,”她轻声说,“前辈大师告诉我的。他们说我活过86次。”
凯瑟琳的呼吸平缓下来,头也不往两旁摆动了,她在休息。我原想要继续,但刚才她透露的讯息使我一时脑中千头万绪。她真的有过86次前世吗?还有“大师”?真的有这回事?我们的生命真的为一些不具有形体,但智慧超卓的大师主导?真的有一步步向上帝接近的道路吗?从她刚才揭示的情形来看,似乎很难怀疑这些观点,但是,要我相信却也很难。我必须扭转过去所累积的观念。不过,从理智到直觉,我都知道她是对的,她透露的是真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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